周末,我和糖糖又開始一周一次的超市大采購。
恰好超市大促銷,很多商品都打折,我們乘機打算囤一些日用品。這兩年迷上了囤洗護用品,每次遇上超市打折扣的時候都喜歡買各種洗發水、沐浴露、洗手液等等,可能女性天生就對這些香香的用品沒有抵抗力。首先選擇了兒童洗發水、沐浴露,這幾年給糖糖買的還是兒童專用的洗護用品,她就像我小時候一樣超級寶貝那頭長發,為了養好她的長發我也盡量買適合孩子的洗發水。我自己長大后,不知道是不是各種壓力太大,頭發掉得厲害,從小時候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變成了現在少得可憐的齊肩發,總是擔心自己成為禿頭少女。恰好看到一款常用牌子的生姜洗發水也搞促銷活動,就毫不猶豫拿了一瓶,雖然家中的洗發水還有很多。但是女人嘛,就是這樣,在囤東西這方面無師自通。
結賬的時候,果然因為買得太多而頭痛,幸好超市服務員送了一個帆布購物袋,滿滿一袋的洗護用品,再加兩袋其他用品,我背了一個,手上提了兩個,步履蹣跚地走出了超市。我感覺這時候的自己就像小時候看的電影《烏龍院》里釋小龍三人從烤雞店吃得肚子鼓鼓,腆著肚子走在大街上一樣。只不過他們三是吃飽后的滿足感,我覺得自己應該更像一個充滿煙火氣的中年婦女。生活的擔子壓在身上,孩子、家庭,各種瑣事就像是一堆柴把我們煙熏成如今的模樣,甘之如飴是說不出口的,能說的只是責任、成長而已。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幸運地是路上遇上了一個大學生,看到我提著東西蹲在路邊主動上前幫我提了兩大包,我覺得南京這座城市讓我感覺最溫暖的一個地方就是年輕人的善意,而這些年輕人之所以愿意來到這里留在這里就是因為教育。我這幾年真真切切覺得教育非常重要是在與家人的相處中體會出來的。上學真的不僅僅是掃盲而已,而是從思想、性格等各個方面對人的一種洗禮,讓人變得不再愚昧和不可理喻。
我打開燈,收拾著滿屋子的凌亂。糖糖在旁邊搗亂,把水果切盤拿出來的時候把水漏出來,灑得到處都是,本是急性子的我瞬間奔潰,我剛大喊一聲,糖糖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闖禍了,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太兇了,馬上擁抱著她,告訴她“沒事兒,媽媽來收拾”,但是心里的“亂”卻像一只蜘蛛以心為原點向四處散發出來,把自己狠狠地包裹住。我拿起手機,寫了一通訴說自己的不滿。
吃了晚飯后,我們休息了一會兒,便計劃著去洗刷。我和糖糖開心拆著新的沐浴露、洗發水,雖然舊的還沒用完,但就是迫不及待想要用新的。我反反復復找我的生姜洗發水,想要試一試效果,卻怎么也找不到,急得我拿出小票一個一個對過去,沒有,沒有,沒有。我望著手中的櫻花洗發水陷入了沉思,我明明急得自己把那瓶生姜洗發水放進購物車里,為什么就消失了呢?我思考了一分鐘發現是無解的,只得暫停這無用的質問,先去給糖糖洗頭。
我倆照例聊天,聊歌曲、聊故事,什么都聊。
糖糖問我,“媽媽,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打我,罵我嗎?”
我以為她還在思考把水果汁灑在地板上的事,就回答她“當然不會呀!媽媽有的時候也沒有做好,每個人都會做錯事,媽媽也在學著當一個好媽媽。每個人都需要不斷地學習才能做好自己,在你出生之前我也不是一個媽媽。”
糖糖狡黠地說:“媽媽,你那瓶生姜洗發水是被我放回去的,你不要罵我呀。”
我倆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在我們的笑聲中,她告訴我“我以為那兩瓶洗發水是一樣的”。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櫻花洗發水的瓶身是朵朵粉色的櫻花圖案,她最喜歡這種花朵的設計,在她看來這瓶洗發水好漂亮呀,所以趁我不注意就把我選擇的生姜洗發水放回去,又拿了一瓶櫻花洗發水。但是她卻不知道,櫻花洗發水是針對干性發質,而我的是油性發質。這個美麗的誤會就在我們的坦誠中一笑而過了。
我思考了很多,只覺得很欣慰。欣慰在于糖糖敢于把自己的錯誤告訴我,欣慰在于自己沒有粗暴地處理這件事,欣慰在于自己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很開心。
是呀,生活是苦的,也是甜的,關鍵在于自己如何在世俗煙火中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法。
二、最是那一碗香辣咸鮮
陽了之后,特別想念江西菜的香辣咸鮮。
居家隔離的第二天,頭痛頭暈得不行,只能臥床躺著,玩手機也頭痛,就閉著眼睛開始放空自己,突然腦海中竟然冒出了小時候媽媽做的霉豆腐,竟然也饞得不行。
清明前后,媽媽就忙活在菜園子里種瓜點豆。那時候我們忙著上學,很少幫媽媽的忙,只記得媽媽在翻好的土里用鋤頭背部的鐵肘子在蓬松的土里輕輕放下,拿起,就是一個個大小一樣的洞。然后把豆子放進去,覆上土,澆水,等待,豆子就慢慢發芽,長大。毛豆的生命力強大,不用怎么精心伺候,就能夠喝著春雨,迎著陽光長得郁郁蔥蔥,幾個月就長滿了飽滿的豆莢。
那時候物質不豐富,一到暑假小伙伴們還會湊在一起去偷農家伯伯們種在田埂上的毛豆,每個小伙伴衣服里夾著一衣兜的毛豆,高高興興地躲在后山用廢棄的八寶粥瓶裝著毛豆,放在用磚頭自做的灶頭上,圍作一團等待著咕嚕咕嚕的水煮毛豆,大一點的男孩會從家里拿來幾顆八角加入增添香味,熟了之后大家伙吃得可香了,吃完以后我們再滿山跑。
9月的時候,毛豆就已經從綠色變成了干枯的黃褐色。媽媽把剩余的毛豆都割回來,放在院子里曬干,曬干后會拿出現在已經不見了的打毛豆的工具,一甩一打。我還小的時候很好奇,搶著要去拿摔打的工具,總是人小夠不著,但是又喜歡湊熱鬧,就蹲在一邊拿著農家竹枝做的掃把把毛豆都掃在一起。只記得黑乎乎的豆莢下滿滿的都是金黃飽滿的黃豆,一掃滿地的灰塵,我們就在這灰塵中干得熱火朝天。掃完之后,媽媽用大簸箕再過濾一遍,才能得到一大包像現在超市里碼得整整齊齊的黃豆。媽媽把這些黃豆放在閣樓里,等待冬天的時候拿出來做豆腐。
每年的冬天,媽媽都會做兩次豆腐,一次是做霉豆腐的時候,一次是過年前的時候。我特別喜歡媽媽做豆腐,因為貪吃。
做豆腐的前一天,媽媽就會把黃豆從閣樓里拿下來,倒在鐵桶里清洗干凈,再把癟的壞的挑出來,浸泡一夜。
第二天,挑著黃豆去附近有機器的人家里,用機器把黃豆磨成豆漿。二伯家有那種古老的石磨,只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堂姐們用過那個石磨,我跟在兩個堂姐后面看著她們推磨推得滿頭大汗,還在世的小婆婆就在旁邊絮絮叨叨。可能是這個石磨的工作效率太低了,后來就徹底被人們淘汰了。
挑回來磨好的兩大桶豆漿,媽媽就吩咐我們燒火,她把大鍋洗干凈,把豆漿倒進去,滿滿一大鍋,慢慢煮。我耐不住就跑出去玩,玩了一會兒跑回來問媽媽豆漿熟了沒,得到否定的答案就又跑走了,過了一會兒又跑回來再問一次。直到得到快熟了的答案,就高高興興蹦蹦跳跳拿出一溜兒的碗,然后跑去問爸爸、哥哥、姐姐要不要豆漿,爸爸要一小碗,哥哥要和我一樣大的碗,姐姐有的時候大有的時候小。媽媽把豆漿舀在碗里,我加了糖就一碗一碗端出去給他們,有的時候還要端去給隔壁嬸嬸家的堂姐和堂弟,反正做一次豆腐我們兩家人都熱熱鬧鬧跑來跑去。
喝完了豆漿,我們又喜歡圍在旁邊看媽媽點豆腐。媽媽從閣樓里拿出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陶瓷碗和搗棍,還有點豆腐的石膏。石膏的份量和水都很講究,可惜我們這一代都沒有學會怎么點豆腐,像媽媽還有嬸嬸都是點豆腐的高手。切一小塊石膏,放在碗里用工具搗碎,加水后加入豆漿中,再用勺子一勺一勺把豆漿從高處倒入,又舀起高高倒入,重復很久才結束點豆腐的過程,最后靜置著等待。
一般不用很久,喝下去的豆漿還沒消化,媽媽就會大聲說豆腐花形成了,我們全部跑到一邊觀看媽媽把木蓋拿起,露出嫩嫩的豆腐花。我又把大大小小的碗排成一排,看著媽媽把碗裝滿。豆腐花比豆漿更受歡迎,爸爸有的時候也像我們喝一大碗,媽媽就會笑著說:“豆腐都被你們吃完了。”我和哥哥吃得最多,姐姐從小就不像我們貪吃,總是像大人一樣。
豆腐花到豆腐需要用到的是木頭做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還有白色的紗布,我們家的這一套工具好像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用到我大學畢業。媽媽把工具做成正方體,把豆漿舀進去,外層是木頭做的,里層是紗布,豆漿進去后有水滴下,全部舀完后蓋上定型的蓋子,一般還會壓上一塊大石頭。到了傍晚才能成為豆腐,記得媽媽說過,做霉豆腐的豆腐會老一些,過年做的豆腐會嫩一些。
豆腐做好以后,會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正方形,裝豆腐的木板上都會鋪一層稻草,放上豆腐后再鋪一層,我想著應該是為了加快發酵。溫度高的冬天四五天豆腐就會有一層層白色的絨毛。媽媽說這個豆腐發酵出霉的時間很重要,短了沒有香味,發酵不足,時間長了又會發酵過度,味道也不正確,媽媽都是根據經驗來判斷的。用一個大臉盆洗干凈灑上高度白酒殺菌,倒上自己家做的辣椒粉,把豆腐都端出來用筷子夾出來,把豆腐放在辣椒粉里滾一圈,再一塊一塊碼得很好放進壇子里。媽媽一開始做的霉豆腐放的是酒,后來大家伙流行放山茶油,媽媽也是放山茶油。加入油以后,靜待七天以上就能得到一罐美味的霉豆腐。
讀書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帶上一瓶自家做的霉豆腐,每個人家里做的味道都不一樣,有的人家里做得特別美味,同學們就會爭相吃得歡快,也有吃不慣別家做的味道,但自己卻認為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想了幾天,終于在今天,心血來潮的我跑到了家里附近的超市,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記憶中的霉豆腐,一看產地居然是江西吉安,果斷買了一瓶。到了家迫不及待打開,卻發現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味道了。條件越來越好,我們可以吃到的美食越來越多,霉豆腐也從我們的餐桌上開始消失了,年輕一代越來越不會談及。好像記憶中的很多事物也像霉豆腐一樣,漸漸在我們的生活中慢慢消失,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年齡和記憶在增加的同時,我們也正在失去……
凡塵里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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