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路上

一、
　　高速是貫穿祖國的小動脈，它承載著民生的養分輸送和締造偉大復興的使命。高速就像我們身體里的血管，給我們提供強大的力量，協調機能的供需。我們國家是世界上高速路最多的國家，也是車輛最多的國家。可無論高速如何發展，還是跟不上車輛的與日俱增。隨著車輛越來越多，交通擁堵也成了困惑人們節假日里最大的難題。
　　小小的夜郎縣，找不到一個停車位，這是我最頭疼的事。過年的時間里，我只好將車停在家門口狹窄的過道上躲避收費。好在冬天也不怎么動車，不然前面堵著，想過去也得麻煩別人一番，讓人前來行個方便。
　　經濟的高速發展，也讓越來越多的人，都擁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輛輛嶄新的小轎車，緊跟著舊車就擠進了縣城里的大街小巷，成了擁堵的罪魁禍首。
　　每年我都是利用高速往返家與工作地。這不，年還沒過完，我就趁著高速免費通行的日子出發了。
　　由于獨來獨往的性格習慣了，這次也沒能捎上一位乘客。
　　我一路走，一路看。看著越來越好的城市建設，越來越好的車水馬龍，言不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祖國真的強大了！繁華的街道，光鮮的人群，漂亮的房子。對比自己，不禁苦笑，活了幾十年，還是一無所有，狼狽不堪。這也不能怨天尤人，是自己沒有跟上時代發展的節奏。想到這，神情黯然，手不禁就點到了車載大屏上，放著那首憂傷的歌曲。
　　人總是要分開的，分開也是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于是，為了心中的夢，帶著一份留戀和不舍的心情，我踏上了通往廣東的旅途中。
　　時間是大年初五上午，我拒絕了爸媽要帶的各種特產，急急忙忙就鉆進了車里。坐好后，系上安全帶，點火，將車窗搖下，透一口氣。就要走了，我將頭伸出窗外，和爸爸媽媽告別。巷子是風口經過的地方，冷風吹得車窗“嘩嘩”直叫。我縮回頭，搓了搓手，摸向方向盤，打開暖氣。車熱了一下后，我忍不住又將頭伸出窗外，對著車身后的父母大聲喊道：“爸、媽，兒子走了！”隨著剎車踏板一松，車子就在父母的叮囑下緩緩向前滑去。看著慢慢倒退的墻壁，一種離別的感觸襲上心頭。車子繼續滑行，眼看就要駛出巷子。我最后一次回頭，望了父母一眼，帶著不舍和留戀，搖上了車窗。
　　就要走了，看著那個我一年一度盼望的巷子，那巷子盡頭的身影，爸爸媽媽深愛的眼睛，不禁感傷。為了集中注意力，我將視線移到后視鏡里，鏡子里的爸爸媽媽也越來越遠，越遠越小……
　　人生就像衰老的朽木一樣，一點點地被時光吞噬著，直到轟然倒下。這么多年，我也漸漸長大，父母也慢慢老去。看著爸爸媽媽越來越不利索的身影，不免心一酸，幾滴滾燙的熱淚灑在了衣襟上。這一走就是一年，一年見不到生我養我的爸媽。很快，車子便轉出小巷，爸爸媽媽也消失在了車子的后視鏡里。接著，透過車窗的玻璃，便是滿大街的陌生人群，歡悅地走著。
　　離別總是在所難免，生活還得繼續，我得為遠方的夢想，駛出一個未來。
　　
　　二、
　　當車駛出縣城的街道時，前方就出現了一排排等著出行的車輛。這些車輛都是前往廣東浙江等地，打工或者做生意的。在他們的車上，大包小包的，擠在狹小的空間里，塞得哪里都是。甚至連他們車廂的后窗戶上，也讓家鄉的特產堵了個嚴嚴實實，滿滿當當。看到這一目，我沒有任何心喜，帶著一份焦慮，看著茫茫車流，心有所想。我什么都沒帶，只帶了車子和自己，以及一雙眺望的眼睛，向前緩緩駛去。
　　此刻，通往興隆收費站的路上，早已擠滿了一排排各式各樣的大小車輛。這些車輛從幾條路口匯集，擠在橋上，一眼看不到頭。
　　這些年以來，縣城幾經擴路，甚至擴到了能并排四輛車通行的地步，也無法解決高峰時的車流行駛速度。好在橋頭的轉盤邊上，幾個穿著黃背心的交警正在忙碌地指揮著，引導車輛。車流雖然行駛緩慢，但是在交警有條不紊的指揮下，還是以五百米時速向前沖去。這樣嚴重的堵車，如果沒有交警，估計都得趴窩，吃頓飯回來，車還在原地。
　　看著那閃閃的后尾車燈，一輛接著一輛，蝸牛似地向入口爬去，不免心焦。時間不知不覺煎熬了一個小時，終于擠上高速。可上了高速后，更嚴重的堵車開始，一條長龍就擺在那里，走一步停一步。一路走走停停，一路踩著離合和剎車，仿佛總走不完。
　　一千多公里的距離里，一個人開車真的很累。尤其是像我這種，開著有點年代歷史的手動制式SUV，更是不好開。每次碰到堵車，這輛老舊的車子就像抗拒似的，發出各種不情愿的咆哮，咬得離合越來越緊。瞥了一眼腳下的離合，我發誓，再換車，再也不買手動擋的了，這車開得讓我窩火。挪挪騰騰中，不停地換腳，我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累得麻麻的。本想休息一下再走，可是長長的車龍，讓我不得不盡快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去馳騁那沒有車的道路，給腳尋一個靈魂的安放。
　　當你越是想快點，車龍就越是慢慢吞吞的，好像一點都不著急。高速都會有交通事故，而有些交通事故，高速交警都處理好了，車流也還是磨磨蹭蹭的不慌不忙。有些司機你不能說他慢，在高速上他能開出慢慢游的節奏，就是拖拖拉拉地慢慢走，也不急。有的司機，嘴里還叼著一根煙，時不時地將手伸出窗外，悠閑地彈著煙灰，也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要開始罵娘了。
　　在高速路上，我是喜歡超車的人。在規定的時速內，我不想給后面車輛增加麻煩，堵著別人正常行駛。每次超車后，我都會駛回中間的車道，把超車道留給有需要的人。可是有些司機就沒有這種覺悟和道德，在限速一百二十碼的超車道里，他能開出六十碼的速度。開六十碼的速度也沒有人說他，可他不能把超車道也堵了，這就很讓人很無語。
　　堵車年年都有，只是今年特別多。
　　對于警察，我并不喜歡，但是喜歡交警。堵車的時候，就需要他們疏通道路，讓我們出行方便。對于交警來說，他們就像天上的天使一樣，風塵仆仆，哪里有事故就往哪里增援。不管是夏天大太陽火辣辣的晴天，還是冰天雪地里寒冷的冬天，他們都義無反顧地奔赴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心盡責的為人民服務。
　　尤其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是他們最忙的日子。他們就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出現在每個該出現的地方。他們真的很辛苦，不能在家陪妻兒子女，和老人享受天倫之樂。他們一大早，就得整裝待發，以嶄新的精神面貌，迎接這特別的一天。有時候，好不容易吃完早餐，就得急急忙忙趕去自己的工作崗位，堅守著自己神圣的職責。他們一但坐在公務警車上，就時刻注意著自己肩上通訊設備里傳來的消息，盯著自己負責的區域，不敢有任何松懈。只要一接到命令，他們就像軍人一樣迅速出發，趕往事發地處理著一個個棘手的交通事故。
　　高速路上都有應急車道，那是留給緊急警車救護車使用的。然而總有些不遵守交通規則的法盲和宵小，喜歡從應急車道上呼嘯而過。他們從來沒想過，這樣會給交通疏導制造混亂，給擁堵添麻煩。
　　
　　三、
　　好在只堵了這一段后，車輛便開始正常行駛。看著越來越順暢的車流，我油門輕點，一路呼嘯而去。
　　在上高速之前，一箱油我加了三百多塊，跑了六百公里。由于聽得歌曲入神，也沒有注意油箱的情況。當儀表盤發出空油警報時，才開始急急忙忙找加油站。然而剛到一個服務區，就看到長長的車龍，堵在入口處。它們一輛接著一輛，好像爬不動似，停在那里。我不想排隊，只好繼續行駛，想去下個加油站。到了第二個加油站，也是堵，一輛挨著一輛，跟蝸牛爬一樣。我怕油箱里剩余的油不夠跑到下一站，只好硬著頭皮排隊。好不容易排到加油門站門口，卻跟錯了車，走錯了道。不得已，只能很煩惱地駛出服務區，向兩公里處的高速路口的文市鎮駛去。
　　下了高速后，很快就找到了鎮里的加油站。一開進去，一看，加油站里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不得已，繼續找第二個加油站。可剛找到第二個加油，也是空空的，別說人，連個鬼影都沒有。此時，儀表盤里的可行駛公里數，也在一明一暗的閃爍下，消失了。這時的尷尬境地就跟一個人在荒山野嶺里，電筒一閃一閃快要熄滅的那種感覺。看著閃爍的油箱刻度，我不敢隨便亂開了，每走一步就是油量的茍延殘喘。我把車停在路邊，打開地圖尋找加油站。第三個加油站離文市鎮有四十多公里，全是鄉道。四十多公里鄉道可比走六十公里高速費油多了，這個加油站瞬間被我否定了。我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儀表盤，不知道這油箱能撐到什么時候。想到這，欲哭無淚。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黑漆漆的，什么都沒有，只有幾個燈帶掛在幾個像樣的房子門口上，顯得異常荒涼。
　　我在車里躺了近半個小時，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再次啟動車子的時候，儀表盤里已經看不到油箱的刻度了。我又看了看道縣的服務區，離這里六十公里，不知道剩下的油能不能支撐到那個時候？思考再三，也怕車輛半路拋錨，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辦法，于是果斷開著車掉頭，找個旅社住一晚，等第二天加油站的工作人員上班了，再去加油。
　　晚上七點多，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安靜得靜悄悄的。我延著街道一路開，一路看，想找個旅社住下。可無論開到哪里，都黑漆漆一片，家家閉戶，陰森得像在荒山野嶺讓人發毛。好不容易看到一處光亮，卻是一家夜宵檔，人少得跟電影里的半夜披薩店那樣讓人不自在。他們行色匆匆，也不說話，總感覺哪里不對勁。我一路找了好幾家旅社，結果家家大門都落上了鎖，人去樓空。看著越來越暗的路面，我不敢開了。整個村鎮，透著一絲詭異，像空城一樣。
　　眼看無法入住，只好將車又開回第一個加油站，想在車上瞇一晚。可剛睡還沒一個小時，一陣寒意就從車底襲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個冰冷的冬天，實在太可惡，凍得人直發抖。我搓了搓有點僵硬的手，往手上哈了一口暖氣，坐直了身子。平靜了一會后，兩眼向前望去，只見暗藍的天空，幾顆星星孤獨地掛在遠方的幕布上垂死掙扎。沒辦法的我又在車里待了十分鐘，想了十分鐘的辦法，也理不出一個頭緒，最后決定賭一把，開到下個服務區去。
　　
　　四、
　　半個小時后，車不快不慢地行駛在高速路上，像一只夜鶯向前滑去。我不敢加大油門，一切都已最省油的方式開著，將車速控制在八十碼左右。車里雖有點冷，可是發動機的余熱還是從通風口里不斷滲入，也將溫度提高了一點，不至于那么冷。我緊了緊衣服，盯著前方，勻速向前。這種情況還能扛得住，就怕車子半路拋錨該如何制動停到路肩上，才是我該警惕的地方。越開腦子越亂，許多思考的問題，一股腦的全冒了出來。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不斷煎熬，像學校里期末考試一樣，時刻繃著一根弦。
　　謝天謝地，總算有驚無險地開到了道縣。可一看，滿滿當當的車流，分成三排，連路肩都擠上了。看到這，不禁苦笑，也沒辦法了，車子真不能再走，必須馬上立刻加油，否則就真的油盡燈枯了。
　　長長的路口處一字排開，龐大的車流，導致了車輛行駛緩慢。那車流那個慢啊！挪一米停一下，有時連一米都不到就停了。為了能盡快能加上油，我緊緊地跟前車移動，不留一絲縫隙。人就是這樣自私，生怕自己松懈一下，留出空檔，讓別人插了上去。
　　在服務區混亂的指示牌下，我跟著前車挪了一個半小時，總算挪到了加油站門口。這時，一輛白色吉利牌SUV車逆向行駛了過來，頂在我的車旁邊，只留下一點縫隙。看它囂張的行為，是想要插隊了。可排了那么久隊的我，如何能讓它插進去。于是，我緊挨著前車，不讓那白色吉利車夾進來。可吉利車車主見縫插針，前車每挪一步，他就往里插一下，一點都不怕兩車撞到一起。我怕兩車撞到一起，就善意地偏了下方向盤。然吉利車車主無恥地點著油門，越挨越近。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就往里偏一下。于是兩車像演了一部戲一樣，我每偏一點距離出來，吉利車車主就挪點位置進去。他就這樣耍著無賴，讓一點，進一點，就不怕自己的車會撞上來。
　　事情還是發生了，終于在他插的那一剎那，“砰”地一聲輕響，兩車撞在了一起。聽到響聲后，兩車都不敢動了，就這樣杵在那里，尷尬地等著。最終還是吉利車車主耐不住性子，搖下了車窗說讓我后退一下，我也聽他的，倒擋一掛，選擇性地往后偏出了一點距離。
　　我很平靜，繼續坐在車上等著，一點小刮擦，無所謂了，能加上油就阿彌陀佛。
　　一會，吉利車車主才和他老婆慢悠悠地下車，去檢查自己車頭的損傷情況。經過他們一番細致檢查，終于看到了自己的愛車被刮掉了點漆，于是戲開始上演，大呼小叫地說我的不是。坐在車里，我像看待兩個弱智的傻子一樣看著他倆，也不下車，任他們在車外咆哮。最后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搖下車窗，對著他們質問道：“我好好的跟著前車排隊，你們來插什么隊嘛？”
　　“難道就不能插隊了嗎？你看看我的車，都被撞掉了一塊漆了，你看著怎么辦吧？”吉利車車主一副理直氣壯地說道。